摘要
本文是当代西方人文学术界视觉文化和图像研究领域的前沿学者W.J.T.米歇尔新近发表的一篇回顾和综述性文章,原载克罗地亚《新理论》杂志2019年第一期。作者在文中梳理他自己近五十年来的治学道路,尤其是在21世纪开头20年从事图像研究的历程。对中文读者来说,管窥米歇尔的个人学术历程,可以见出西方学界之视觉文化和图像研究的发展脉络,并顺此线索而直抵学术前沿,从图像学第一版推进到第三版。米歇尔所谓的图像研究三版本,是一种历时分类,贯通了现代、后现代、当代三个时期的图像研究,偏重研究的对象,而非研究的方法,主要涉及摄影图像的三种类型,即可以进行化学复制、数码复制、生命复制的图像。本文阐述3.0版的来龙去脉及其功能特征,着眼于生物图像的档案和取证作用,以及人工智能的信息化处理,及其因此而对旧版图像学所具有的解构或偶像破坏作用。图像学是艺术史研究的一个类型,其发展历程可大致分为前现代、现代、后现代、当代四个阶段。帕诺夫斯基以前的图像研究,包括瓦尔堡和维也纳学派的研究,尚未完成各自的体系化建设,从理论和方法诸方面看,皆属前现代。帕氏集瓦尔堡传统的图像研究之大成,将其系统化了,又在理论方法方面,前进了一大步,促成了二战后现代图像学的诞生。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后现代思潮渐入艺术史领域,将高端而精英的艺术史研究,拉向低端而通俗的视觉文化研究,图像研究遂从绘画图像领域,伸展到摄影等其它视觉图像领域,是为后现代图像学的一大特征。到20世纪末,后现代文化退潮,数码复制等高新科技赋予流行文化以新功能,当代图像学随之产生,并在21世纪跨界进入人工智能领域,将生物图像及其后续发展作为研究对象。米歇尔的图像研究经历了现代、后现代、当代三阶段,但其关注焦点却始终如一,即元图像的功能,涉及文章开篇提出的一系列问题,也涉及再现和复制,他称之为范式。对这三个阶段,米歇尔用了三个不同的图像学术语来分别标记之。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图像研究,以现代图像学为逻辑起点,因而沿用帕诺夫斯基的术语Iconology,但他在九十年代的图像研究,不惟艺术史,而转入视觉文化,因而使用新术语Picture Theory,不过,这一米氏个人术语并未在学术界通行开来。到了二十世纪末,米歇尔专注于数码技术时代的新图像,换用当代图像学术语。但他不用西方学界通行的当代术语Image Studies,而用Image Theory,即本文副标题中的"图像理论",这或许是为了同此前的个人术语保持承续关系。米歇尔将这三个术语所标记的个人学术历程,称为图像学1.0、2.0、3.0版。此处诡异的是,这三个版本的"图像学"一语,竟然又回到了帕氏老旧的术语Iconology,即本文正标题的术语。这是为什么?是想在后现代之后原路返回,重归艺术史的精英主义高端研究,还是想把高新科技引入人文科学,有若数字人文一般,为老学科开辟新天地,抑或是有别的目的或原因?再者,米氏图像学3.0版涉及了人工智能,但他通篇未用关键词"人工智能",这又是为什么?读者通读全文,或许能在高端和低端的学术关系中,在批判性和历史性的诉求中,在作者个人的学术旅程中,以及作者在文末所提及的当代艺术家及其作品中,揣摩答案。